23歲的安娜(化名)知道她不能再要一個孩子。
她還知道,她無法在德克薩斯州墮胎,雖然她就住在這裏,德州是美國墮胎法最嚴的州之一。
因此,有著一個4月大孩子的安娜決定去社交媒體尋求答案。她在網上找到一個手機號,並在即時通訊軟件WhatsApp上發了一個求救短信:「我需要墮胎」。
在邊境對面的墨西哥蒙特雷,桑德拉·卡多納收到了這條短信。
六年前,54歲的卡多納創立了一個墮胎網絡(西班牙文 the Red Necesito Abortar,英文直譯為:「我需要墮胎網絡」,I Need an Abortion Network)。
他們幫助墨西哥婦女提供墮胎藥,因為當時墨西哥嚴禁墮胎。
她之所以選擇這個名字是為了讓那些需要墮胎的女性在網上更容易找到它。
他們會把墮胎藥米索前列醇(misoprostol)寄給那些有墮胎需求的女性,並在墨西哥北部新萊昂州他們的總部幫助安置其中一些接受(藥物)墮胎的婦女。
一些人到卡多納女士這裏來取藥,「我們會向他們解釋(墮胎過程),」她說。「也有些人想呆在這裏,我們會『陪伴』他們,」 這意味著我們會坐下來,Hoka Sneakers 按照世界衛生組織所規定的在沒有醫生在場的情況下指導她們使用墮胎藥的全過程。
過去,他們幫助的主要是蒙特雷女性以及那些北上的移民,但去年一年,美國人數量穩步增長。
「一年前左右我幫助了第一位(美國)婦女,」卡多納女士告訴BBC。「我不會說英語,但借助谷歌翻譯我們可以互相溝通理解。」
安娜在十月的一個午後抵達了蒙特雷,當晚她墮胎,第二天一早就離開。
安娜並非是唯一這樣做的(美國客戶),卡多納女士說。「來自德州的需求大幅增長,」 也反映著墨西哥和它的鄰國美國在墮胎這個問題上所選擇的不同道路。
2021年9月,墨西哥做出了一項歷史性裁決。最高法院當時一致否決了該國北部科阿韋拉州一項懲罰墮胎的法律,裁決實際意味著墮胎在全國合法化。
而就在同一個月,對面的德州卻實施了美國當時最嚴格的墮胎法之一。
這項被稱為德州參議會第8號議案(SB8)的法律,禁止妊娠6周以上的墮胎,而此時許多女性仍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了。
該法律允許美國公民 – 無論他們是否在德州 – 對任何幫助妊娠6個星期以上婦女墮胎的人提起訴訟。
但隨著美國最高法院2022年決定推翻羅訴韋德案(Roe v Wade)(有關墮胎權的)裁決,結束了全美近50年來對女性墮胎權力的憲法保護,墮胎選擇越來越有限了。
8月25日,由推翻羅訴韋德案而引發的另一條進一步限制墮胎的法律開始在德州生效。
但即使在羅訴韋德案裁決之前,德州登記的墮胎人數已經開始下降。根據政府的數字,在截止到2022年2月的6個月中,德州墮胎數量為去年同期的一半。
德州最大墮胎服務機構之一「全體女性健康」的活動人士迪爾沃斯告訴BBC,「如果你想了解後羅訴韋德案的美國將會是什麼樣,那麼德克薩斯州將是一個絶好的測試場所。」
當然,德州登記墮胎人數減少未必意味著墮胎數量減少了。Oofos Outlet 許多人選擇去那些墮胎法限制較少的州進行墮胎,或乾脆越過南部邊境去墨西哥墮胎。
卡多納女士說,她收到了很多美國女性的短信,她正在把二樓書房改成一個可以讓她們住的地方。
「早些時候,我們讓她們借用我們的臥室,但我們看到需要開闢更多空間的必要,」她說。「它將被叫做『墮胎之家』」。
「我需要一個墮胎網絡」並不是唯一凖備擴大其工作範圍的組織。為另一家幫助婦女墮胎組織奇瓦瓦州Marea Verde ( 綠潮,Green Tide) 工作的瑪麗拉·卡斯特羅介紹說,在美墨邊境有一個完整的團體和活動人士網絡,也提供這樣的服務。
卡斯特羅女士說,一些女性去墨西哥因為她們所居住的州沒有足夠的生育健康服務機構或資金。
一些女性自己到墨西哥藥店購買墮胎藥,還有一些女性則被安排與接洽人取得聯繫後,由人帶著她們去藥店。
由這些網絡所提供的服務屬於灰色運營地帶。
在美國,墮胎藥應該由專業醫護人員開給法律允許墮胎的司法管轄區的患者。
美國政府批准的藥物流產(簡稱藥流)墮胎結合了兩種藥:美服培酮(mifepristone,中國稱米非司酮)和米索前列醇。
第一種藥物通過阻斷黃體酮起作用,沒有了黃體酮激素子宮內膜會變薄,胚胎則無法繼續保持著牀狀態。
第二種藥物米索前列醇往往在24到48小時之後再服。米索前列醇最初於1970年代開發,其主要用途是治療胃潰瘍,但很快就發現它還能引發流產,後被世衛組織接受用於該用途。
在服用後數小時之內,米索前列醇就可以引起宮縮並迫使胚胎排出體外。這一過程會導致疼痛和出血,在極其罕見情況下還會引發敗血症和子宮損傷等嚴重併發症。
在美國,這兩種藥物已被批准用於妊娠10周以內的墮胎,現在這是美國最常見的墮胎方法。
但像「我需要一個墮胎網絡」這樣的墨西哥墮胎網絡只提供米索前列醇一種藥,Hoka Running Shoes 因為美服培酮不太容易獲得。
世衛組織表示,如果無法獲得美服培酮,可以接受只使用米索前列醇來墮胎,但它不是美國食品和藥品管理局認可的方法。
此外,加州聖荷西州立大學司法研究助理教授霍華德說,把藥寄往禁止或限製藥流的地方「可能被視為犯罪」。
甚至在最高法院推翻羅訴韋德案裁決之前,在2022年的頭5個月立法者已經在美國22個州提出了117項專門針對藥流墮胎的限制,其中包括徹底禁止使用藥流。
近日,流產 – 包括藥流 – 已經在至少10個州被禁,預計還有10幾個州會效仿。
「一般來說,法律適用範圍包括藥物送達地和服藥者所在地,」霍華德說。「但他們不太可能從墨西哥把人引渡出來。」
他們(指墨西哥藥流提供者)的責任範圍也不清楚。綠潮網絡的卡斯特羅女士說,當「使用其服務者完全滿意」時,他們的任務就結束了。
他們還培訓其志願者如何急救,獲得情感支持,在發生併發症時諮詢醫生。
但反對墮胎的活動人士則認為,這些半隱秘網絡讓女性置身於風險之中,因為他們不會提供健康檢查這樣的醫療服務。他們還說,這些藥物非常危險。
「在缺乏健康與安全標凖的情況下,郵寄可能導致受傷、不孕、甚至死亡的藥品是魯莽和致命的政策,」美國最大反墮胎組織之一Students For Life的發言人哈姆裏克告訴BBC。
哈姆裏克說,他們正在研究如何能夠阻止(人們)從國外獲得墮胎藥。
醫學專家指出,那些尋求外國活動人士幫助以獲取墮胎藥的女性是出於絶望才這樣做的,他們拒絶接受墮胎藥在醫學上不安全的說法。
「但重要的是在家服藥者如果在任何階段有需求的話,都可以獲得正規醫療系統內安全、沒有偏見和支持性的護理,」亞特蘭大婦產科專家、美國婦產科醫學會成員維爾瑪醫生說。
來自德州聖安東尼奧市的簡(化名)是一名22歲的藝術家,她使用墨西哥的墮胎藥終止了早期妊娠,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墮胎了。
為了在這一過程中幫助她,她所聯繫的組織專門給她配備了一名「個案工作者」。「她通過視頻通話軟件FaceTime、Skype 或是Zoom聯繫我,我們可以通話,」簡告訴BBC。
「她向我介紹了我所有的選擇,當我決定自己墮胎時,她打電話告訴我所有可能發生的一切,比如,如果我在一個小時之內流血超過兩個衛生棉墊,那說明出血過多有危險,我應該去醫院,」她說。
簡解釋說,「我有她的電話號碼,我(墮胎當天)一整天都在給她發短信。而她就像一名個案工作者應該做的那樣,幫助我獲得安全感,並確保我擁有所需的一切。」
自己用藥物墮胎「十分痛苦:它會引起噁心、腹瀉和嘔吐,」她說,「會引起身體極度不適。」
但簡因為費用原因決定使用墨西哥網絡。簡說,因為同樣的藥在美國買要比在墨西哥買米索前列醇貴得多。
簡說,她還幫助其他尋求墮胎的女性,讓她們與曾幫助過她的墨西哥組織取得聯繫。
「我認為許多女性很希望能夠發聲,但不幸的是,德州目前所發生的一切讓她們感到害怕並保持沉默,」她說。,
總部在墨西哥支持有選擇權的活動人士表示,他們希望能夠做更多努力幫助那些有需求的美國人獲得墮胎藥。
墨西哥捍衛藥流墮胎的先驅Las Libres的克魯茲女士說,墨西哥墮胎網絡正在與美國同行合作,向美國邊境一側的婦女分發藥物
「這很瘋狂。在這件事情上,我們一直是以美國為榜樣,」克魯茲女士說。「現在世界卻顛倒了過來。」
注:為保護她們的隱私,文中一些墮胎女性使用了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