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二個月時間,英國有了第三位首相,裏希·蘇納克(Rishi Sunak,辛偉誠),他也是六年來第五位首相。這是過去近一個世紀以來唐寧街10號主人變更最頻繁的一段時間。
自2007年夏天以來,首相官邸迎來送往,先後有戈登·布朗( Gordon Brown)、戴維·卡梅倫(David Cameron)、特蕾莎·梅(Theresa May)、鮑里斯·約翰遜(Boris Johnson)、麗茲·特拉斯(Liz Truss,卓慧思)和蘇納克。作為對比,在之前的 28 年裏英國只有過三位首相——瑪格麗特·撒切爾(Margaret Thatcher)、約翰·梅傑(John Major) 和托尼·布萊爾(Tony Blair)。
唐寧街10號的旋轉門轉得如此之快,原因是什麼?這種趨勢會成為英國政治的新常態嗎?
一個專家小組與 BBC 分享他們對這個問題的看法:為什麼首相職位似乎越來越難持久?
英國智庫政府研究所的吉爾·拉特(Jill Rutter)認為,2016年的英國脫歐公投是過去六年來英國政治的頭號破壞穩定因素。
「我們可以將幾乎所有的不穩定歸咎於英國脫歐公投的後果及其對保守黨的衝擊,」她說。
「卡梅倫是要長期任職的首相。如果沒有公投,他本可以在首相位置上一直待到2018年,並且會向喬治·奧斯本或鮑里斯·約翰遜交棒。」
「他因舉行公投而翻車。這是一個戰術錯誤 ——不全力以赴地去爭取勝利,還相信自己必勝,」她補充道。
卡梅倫任職六年後辭職,為特蕾莎·梅鋪平了道路。她在任三年零11天,而她的繼任者約翰遜任職三年零44天。
「特蕾莎·梅顯然遇到雙重困境 —— 2017年災難性選舉,以及她和保守黨無法就英國脫歐的含義達成一致,」拉特女士補充道。
她說,保守黨「認為約翰遜可以打破英國脫歐的僵局,但他的方法之一就是不太關注規範和規則」。
「正因為他沒能做到這一點,所以令人失望,這意味著他的部長們再也無法忍受。他們絶望之下去找新人了。」
據拉特女士說,特拉斯能在不到七周的時間內當上首相,任期卻那麼短,這是脫歐公投的直接遺產。
倫敦國王學院政府學教授弗農·波格達諾(Vernon Bogdanor)對此表示贊同。
「公投破壞了英國政治的穩定,」他說,「困難在於找到與歐洲的正確關係。」
但這真的是因為英國脫歐嗎?
瑪麗皇后大學政治學教授蒂姆·貝爾(Tim Bale)認為,這種趨勢可能會更深入。
他指出,他所稱的英國議會制度的「總統化」,或者對政黨領導人的更多關注,是首相任期沒有那麼長的原因之一。
「選民和政客們更多地關注黨的領導人,而不是整個政黨 ——- 這意味著領導人經常對任何出錯的事情承擔個人責任,」他說。
「現在,一個政黨領導人幾乎不可能在選舉失敗後領導他或她的政黨,」他解釋說,並補充說,2017年前工黨領袖傑里米·科爾賓(Jeremy Corbyn)是個顯著例外。
蘇納克現年 42 歲,是 200 多年來最年輕的首相。自2015年首次當選國會議員以來,七年中他在保守黨內聲名鵲起。
「議員進了議會,很快就能為自己贏得聲望,」貝爾教授說。
「這破壞了議會政治的穩定。它曾經等級相當分明,但現在國會議員通常不會耐心逐級向上爬。如果他們認為事情不如意,會在推特和滾動新聞頻道上宣稱,『有些事情需要改變 – 包括領導人』。」
貝爾教授認為,社交和數字媒體的興起也對選民如何看待政治家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過去,「政客們不是不露面的,」他說,「但他們不是現在的名人。這影響了選民如何看待政治。」
博格丹諾教授不同意。他認為,兩次世界大戰期間的大衛·勞埃德·喬治和溫斯頓·丘吉爾的政府,19世紀的威廉·格萊斯頓,以及最近的瑪格麗特·撒切爾,都可以被描述為「總統」。
「政府一直是總統制,」他說。「首相的權力確實隨著他們的選舉地位浮動。」
博格達諾爾教授認為,蘇納克現在可能會迎來一個更加穩定的時期。
「我看不到他在未來兩年內被推翻。經濟將會陷入困境,但保守黨距離下一次大選還有兩年時間。」
但倫敦經濟學院政治學和公共政策名譽教授帕特里克·鄧利維(Patrick Dunleavy)認為,選舉將在兩年後的最後期限之前舉行。
「我不認為這個兩年是一個可信的時間表,」他說。他認為,根據蘇納克的民意調查評級,他將面臨的關卡包括明年的地方議會選舉,然後是他的就任週年紀念日。
鄧利維教授也看到了其他類似威斯敏斯特式政治體制的問題。澳大利亞也是一個議會制國家,12年來有九位總理,部分原因是所謂的「黨內票決」(spill election)。這導致澳大利亞被稱為「民主世界的政變之都」。
當議會政黨成員認為領導人將他們帶向錯誤的方向,或者沒有兌現對選舉他們的人做出的承諾,並且沒有足夠的人數支持他們的立場時,就會發生黨內票決,或稱黨內改選。
「保守黨已經轉向全面黨內票決行動。他們在2016年威脅卡梅倫,被用來對付梅 —— 她第一次倖存下來,然後不得不放棄 —— 還被用來對付鮑里斯,然後用來對付特拉斯,」鄧利維教授說。
「黨內票決肯定在英國扎根了。」